越南建筑发展到今天与其国情密切相关。历史上,越南经历了从属于中国的郡县到脱离中国版图独自为独立的封建国家的漫长历史,对中国的文化几乎是原封不动地照搬,因此在建筑风格方面不免会发现中国传统建筑风格的影子;越南在北防中国的同时,不断向南扩张,出兵将现在中部的占婆国纳入自己的版图之后,使得占婆建筑(印度风格建筑)也成为越南建筑的特点;越南沦为法国殖民地后,以法国为代表的西式建筑风格开始在越南本土发展。可以说越南的建筑艺术融合了许多种文化,即越南传统文化、中国文化、以占婆国为代表的印度文化以及以法国为代表的西方文化。
一、传统风格建筑
古代传统的越南社会是一个小型农业社会,盖房子被列为与婚媒、耕种一样不可或缺的人生三大要事之一:“买牛、妥妻、建房,乃人生必为之三件大事。”越南古建筑设计结合了当地的气候和材料特点,建筑较为低矮,四面有窗,这些设计往往是为了更好地降温和通风,以适应越南本地湿热的气候。古建筑设计特点是总体布局比较方正,组成纵深而又有层次的整体,以显示建筑的庄严为避免雨水对木结构的侵蚀和破坏,古建筑都有基座和较大的挑檐。为了显示大气和庄严,宫殿建筑的屋顶和基座做得比较高。住宅建筑的基座则比较低平,屋顶形式也简单。个体建筑一般采用木和竹子作为主要材料。
如在农村,传统建筑一般用木板或竹编篾席作墙,用粗长的竹竿作梁柱,用稻草、茅草、棕叶等盖顶。通常都建三间,中为正房,两厢是卧室。庭院布局一般是屋前栽槟榔树,屋后一个小池塘,周围翠竹环绕(南方则是椰林环绕)。村中一般都建有祠堂、村亭、城隍庙等
越南岱人、侬人把高脚屋作为传统住房,这种房子用现代建筑的说法是底下有架空层。架空层是用来养牲畜,楼上才住人。此类建筑很适合越南高温、多雨、潮湿的气候,无论对洪水的侵袭还是猛兽的袭击都有一定的抵御作用。房子的主要构材也是木头和竹子。用粗壮的竹竿作柱子和房梁,用竹片编织墙壁的骨架和门窗,用茅草或树叶覆盖屋顶。
二、中式风格建筑
由于越南经历了从属于中国的一个郡县到脱离中国版图自立为独立的封建国家,成为中国藩属国的特殊历史,越南的建筑带有很深的中式建筑的烙印。建筑材料方面主要使用青瓦、木材等东亚传统建筑元素,尤其是在建立皇家宫殿、贵族宅第及公共建筑等时更是吸收大量中式建筑风格。越南李朝和陈朝时期,朝廷多次派使节前往北宋东京学习和索取佛教经典及佛教建筑技艺。在宋仁宗天圣九年,全国重要城镇仿照中国寺院风格建寺多达150座。在1714年,安南在佛教建筑方面,模仿中国建筑风格达到顶峰。《大南实录》记载嘉隆年间阮朝曾多次派使节去北京学习北京城规划的经验。
在吸收中式建筑风格的同时,安南的能工巧匠对中国建筑发展也做出重要贡献。三国时期,东吴的交趾太守孙谓曾从交趾挑选上千名工匠,送到建业(南京)服务。明永乐年间,朝廷驻交趾总兵张辅前后三次在交趾之地网罗高达16000余人,其中就有阮安。阮安大约于1407年被明朝将领张辅俘虏至应天,后任明朝太监之职。他在明朝北京紫禁城的草创时期和完成时期担任工程的重要设计师。史书载阮安“手自指划、形见势立”“目量意营、悉中规制”①。阮安以其天才的设计技术,为中越建筑交流做出巨大贡献。
人们在越南随处能见到许多古代中式建筑群。如代表了越南古代最高建筑艺术的顺化皇城建筑群是中式建筑的典型代表,有缩小版的北京紫禁城之称。北京的紫禁城处处流露恢宏而庄严的王权气势,代表着中国北方的建筑风格,而越南的顺化皇城则更多地透露着中国南方婉约、内敛的建筑艺术。
尽管越南的顺化皇城的格局较多模仿中国皇城的格局来营建,但亦有自身特点。如顺化皇城摆脱了传统东亚城市规划原则中严格的南北走向的限制,而是沿着香江而建(可能是出于风水学的考量),皇宫朝向东南方,其皇城的边缘部分与河水并没有采取截然分开的方式,而是将河水与建筑界线的关系进行了模糊化的处理,过渡自然。另外,色彩和装饰性的特点较为突出,对砖石的使用率亦比较高。
坐落在河内的文庙也是中式建筑的典型。河内现存的文庙始建于李朝,多集中在阮朝时期重建,与曲阜孔庙的布局和建筑内容基本相似,但规模较小。文庙内的主要建筑有奎文阁、天光寺、大拜堂、正寝殿、启贞祠等。大拜堂内有清康熙皇帝手书“万世师表”横匾。正殿内设有孔子供桌,供奉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塑像,两侧奉祀中越两国先儒。与中国不同的是大拜堂和正寝殿相连。文庙格局与中国文庙大致相同,但又发展了越南自身特色。如奎文阁东西两侧82块石碑刻有进士名录和天光井都是在中国文庙基础上根据自己的特色发展而来。此外,古螺城、独柱寺等都带有比较明显的中式建筑风格。
中国阴阳风水学说对越南建筑也有一定的影响,他们的房屋布局常常体现其对风水的重视和讲究。例如,房子的台阶一定是奇数,室内房子的数目也是奇数。因为风水里奇数代表“阳”,偶数代表“阴”。阳是活动的,属于有生命的东西。住宅是给活着的人居住的,固然要充满生机、生命。由此可见,中国的阴阳风水学说对越南建筑产生了深远影响。
三、印度风格建筑
占族的建筑风格深受印度文化影响,而京族与占族的建筑交流的集合点比较集中地体现在越南中南部的许多楼阁和古庙。公元600~1400年,以砖建的寺庙和带印度教徒印记的雕塑为主的占婆国建筑出现在越南中南部,如广南省的美山寺、同阳庙,芽庄市的那阿神寺,宁顺省的罗摩神庙,胡志明市长定街上的印度教寺庙等。尤其是芽庄市附近的占婆塔楼更是古代占婆国的独特艺术建筑群体的重要代表。占婆塔遗迹群体修建于公元8~13世纪,包括门塔、Mandapa建筑、塔庙区(共有4座塔)等遗迹。主塔即婆那加塔(Ponagar)供奉婆那加女神,即占族的妈祖。在京族人的传说中,该塔供奉天依阿那圣母。南塔供奉湿婆Siva神。东南塔供奉Sandhaka神。西北塔供奉Ganesa神。这些建筑物都用红砖建成,砖上面没有长青苔,大多数砖外红里黑,砖块连在一起,没有露出黏合剂。对于这个问题,科学家有不同的解释,而砖制作技术及占婆塔建设艺术到目前为止仍是一个谜。婆那加塔在1979年被文化通讯部(现为文化体育旅游部)确认为国家级遗迹。婆那加塔节为每年农历三月二十日到二十三日。2012年婆那加塔节被认定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婆那加塔是京族及占族文化交流、融合过程中的传统文化价值的集合点。
四、法式风格建筑
法属时期建设的许多大型建筑散布在越南各地,但主要集中在河内和胡志明市。如河内的总统府、龙边桥、河内大剧院、同春市场;胡志明市的红教堂和西贡邮局。西贡邮局坐落在胡志明市中心,占地面积26000平方米。邮局是由法国人以“折中主义建筑风格”为主题,从1886年开始施工,历经5年完工,上面安放着从远处都可以看见的一面很大的时钟,就像英国大本钟等世界著名时钟一样。造型模仿了万国建筑博览会大楼,屋顶的彩绘玻璃窗有着鲜明的法国特色。100多年来,西贡邮局同昔日西贡(胡志明市的旧称)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见证了西贡的发展历程,但它到现在仍保存得较为完整,把法国建筑同亚洲建筑风格相糅合,即使在今天现代建筑林立的背景下,也能和周围形成了整体和谐的建筑群体。
“吃中国菜,住洋房,娶日本老婆”被视作越南人最梦寐以求的人生三大向往。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升,不少越南人从矮小的茅草房、高脚屋里搬出来。由于越南政府承认公民拥有土地私有权,房子可以作为自己私有财产,代代相传。故越南人会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装修自己的房子,但受土地面积限制,“体型”都比较苗条。住宅的装修风格都趋于法式的西洋风格。人们不再建造中式大屋顶式的住宅,取而代之的是色彩鲜艳的外墙和漂亮的阳台。但与西式洋房层间距低,外墙厚,窗户小以保持室内温度的特点不同,越南的现代家居房通常具有以下特点。第一,注重房子的朝向。房屋朝向以南北和东南居多。越南有句俗语:“娶女人做老婆,盖房子得朝南”说明他们认为房子朝南如娶女人作为老婆一样理所当然。第二,房屋布局考虑通风和防潮需要。越南住宅的布局强调建筑物的间距,屋内极少间隔,室内开敞,门窗都开得很大,但不高,是为了避免阳光照入过热,暴雨飞溅入室。前后门窗对开,加强建筑物的通风对流。室内采取双层门窗,外层为木制百叶门窗,内为玻璃门窗。楼梯、阳台、围墙等都采用轻巧透空的花格形式,不仅美观且通风。第三,房屋重视外部形式,强调与周边环境的和谐美。住宅外墙色彩以浅色居多,尤以米黄色最为普遍,其次为灰绿色、米粉色、淡蓝色等。门窗用浅绿色居多,与周围绿树相互呼应,自然协调地融为一体。随处可见的带有西式风格却体型苗条的小洋房可以说是越南民居最养眼的风景。
总的来讲,越南建筑的风格不是单一、纯粹的个体,而是吸收多种文化的多样体。它融汇了中国南方为代表的中式建筑艺术、以占婆国为代表的印度建筑艺术和以法国为代表的西方建筑艺术。虽然受外来文化的影响,但越南人总能因时制宜地结合本土风格去积极改造,使其本土化,发展为带有本民族特色的建筑风格。可以说,越南的建筑体现了其对外来文化的包容和接纳。
(参考文献:古小松. 越南文化【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8:147.)